罗南和邱万山讨论的时候,就直接着眼于“三只猫”的相互关系——那时还没有这个比喻,思路却是一样的。
不过,是错觉吗?武皇陛下对安东胜,颇有些当面教导的意味儿。
怎么说也是安城的大执政官,奔五的人了,面对武皇陛下,呃,天知道这位真实年龄有多少岁。可在地球本地时空,这位明确是67年生人,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年龄差了快二十,武皇陛下又是去年年底才成了超凡种,至少名义上如此,再怎么是大资本家、大投资人,也不至于让安东胜如此对待。
咦?记忆中,安东胜是67年离开的公正教团,也是那一年初代首祭死亡;还有,星空会所那个孙嘉怡,也是在67年觉醒,克服了“弱生轮”的影响。
这是巧合?还是他过度敏感,生拉硬扯?
因为建构“全球生命体系模型”的原因,罗南对一些特殊的时间节点极为关注,并从2044年起,一连设置了6条“参照线”,作为判断个体映射本地时空环境变化、联系底层规则的依据。
难道,如今还要再加上一条?
罗南疑神疑鬼,就听武皇陛下继续“教导”安东胜:“你觉得安城有些东西,然而公正教团这些年,又何曾在安城这边用力?80年代之前主要是埃城,80年代后又换了箕城,偏偏绕过了你……”
说不定是80年代起,安东胜成就超凡种,“安百战”之名声震四方,将安城经营得铁桶一块,岂不见二代首祭也死在他手里了?
罗南心里腹诽,意绪变化相当丰富。
因为母亲就死在一次超长的“流血季”中,罗南也在这上面花了不少心力研究。他一度怀疑,所谓“流血季”“黑汛”“奔潮”等畸变种集体骚乱,可能与“日轮绝狱”对地球本地时空的高能辐射相关,但后来又觉得不像——他至今没有察觉“日轮绝狱”的周期性变化,而且以那玩意儿的体量,真要形成个强辐射周期,岂不等于是另一种类型的“极域光”或“白日梦魇”?
地球生灵那是肯定抗不住的。而且,“流血季”与“黑汛”之间明显的因果关系,全球分区域、分季节的动荡,也不符合这种全覆盖的影响模式。
现在,他更怀疑是深蓝世界、雾气迷宫,或者只是雾气迷宫中的某颗“活性星辰”,相对于本地时空画了圈子,或者干脆就是一个“大摆锤”,阴影覆盖了所有“流血季”影响的区域。
安东胜的说法,倒是将疑似“真理之门”所在的那颗“活性星辰”,丢进了有极大嫌疑的对象圈子里去。
只是,这仍只是猜想。
“活性星辰”在雾气迷宫中的运动,完全没有任何规律可言,至少罗南现在还没发现,更不用提相对于地球本地时空的运动模式;至于雾气迷宫、深蓝世界还有地球本地时空这“三只猫”,彼此影响,体位交互,实时变动,那种复杂性,哪种怕罗南有“大通意”“啮空菌”支持,想找出规律,也需要积累相当规模的基础数据才行。
更何况,“三只猫”前面还要加一个前缀才完整:
“披风下的……三只猫”。
以前罗南从来都没有想过,将“披风”另一边的影响加入进来,他想当然的就认为,“那一边”就是与中央星区之间那百千亿光年、极有可能都超出光锥范围的辽阔星河。
可是,那个隐秘又诡异的“十三区”、那个沉浮在金不换记忆深处的“六天在上”的赞辞、那个“束神箍”上刻印的“思想星团”标志性铭文……还有身边坐着的、本该晚上见面却又提前出现的武皇陛下,都在提醒他:
不要想当然哦!
所以,“破烂神明披风”另一面,若确实对本地时空有某种影响力,它又会以怎样的形式……念头刚刚闪过,罗南耳畔却是“嗡”的一下,随即声音拔尖,响起了仿佛是夏日蝉吟般的耳鸣声。
以罗南当下的形神框架,没有外在的超强刺激,耳鸣之类的症状本该绝迹,可现在他就是接收到了外界的强刺激,他也知道那是什么:
那是“本地时空”的哀嚎。
当然,这是一种拟人化的形容,只是将“本地时空”在“大通意”刺激下,即时反应里最强烈的那部分抽离出来做一个概略“表述”,用类似反向“入梦法”的方式,在自己认知层面构建出一个他本人才能觉察到的“虚拟人格”,一个半疯颠的“酒蒙子”形象。
嗯,这其实就是把“梦神孽”或“幻魇之主”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
罗南已经习惯了这样做,哪怕后续可能会带来一些麻烦。否则真要将那些巨量、庞杂、散碎、混乱的时空信息整理清楚,并及时反应,再给他十个“葵姨”都不成,地球百亿人架构的“祭坛蛛网”也差点儿……大君级的磁光云母或许还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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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本地时空”这个“酒蒙子”,依稀是在嚎叫:
“这不应该啊,不应该啊!这不对劲儿,不对劲儿!”
这样的“嚎叫”,没有任何正向的、确定的信息,但扑面而来的却是密集的错乱信号,以及由之形成的绝大“困惑”。
罗南也没料到,他对“披风下的三只猫”时空结构的某种新思虑,竟然造成了这样的应激反应。
唔,要说罗南对“披风之外”还不够了解,可思路变化之后,他豁然惊觉:既然有“披风覆盖下”的这一面,就应该有暴露在外的另一面,哪怕是空气、是真空,一旦上升到“时空位面”的级别,怎么也应该对“披风下”有实质的影响。
更何况,目前许多线索都指出:披风之外的干扰,或者是存在形式,要比空气、真空强烈得多、明显得多!
所以,“披风之外”的影响必然是有的。虽然这只是个混沌的念头,还无法还原为理性的架构,但已足够罗南对“披风下的三只猫”体位变动留出了余量,对“本地时空”的存在状态有了更深层的认知。
他现在和“本地时空”也算是在“谈判”,所有的认知变化,都会通过“大通意”自然而然地进行实时调整,成为对“本地时空”新的表达。
于是,“本地时空”这个“酒蒙子”躁动了,随即又像是委屈了很久的小孩子,哇哇大哭。
罗南耳道内的“耳鸣”声更尖锐刺耳。他皱起眉头,却也没法制止“本地时空”的躁动,只能是持续不断地将他的认知,通过“大通意”的全新表达传出去。
如此折腾了快五分钟,武皇陛下和安东胜的“教导局”都没有仔细听,“本地时空”的“哭嚎”总算是渐渐平复了下来,渐转安静……也不对,那个“酒蒙子”还在单方面地倾诉,哼哼唧唧,慢慢地味道就变了,大概就是“虽然还是不懂你,可是这样表达也很舒服”“也许我们可以互相体谅”……
呃,这样也行?
罗南左手五指不自觉的在桌沿上轻击,从小指到无名指,到中指、食指、大拇指,先是这样有规律地敲击划动,后来顺序就乱了,就这样抬起、落下,也不再是“敲击”“划动”,倒像是……
抚摸。
是的,罗南这一刻,莫名其妙就变成了“撸猫”状态,不是隔靴搔痒,而是真的触碰到了“本地时空”一个相对舒服的点,以至于那边似乎都发出了抽噎般的呻吟,还有甚是愉悦的咪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