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妮对说出奇特话语的恩奇都微微地歪了歪脑袋,兴许是觉得为深究这件事而花费时间是不值得的,她还是没有把视线投向房间的中心,而是继续将魔力运转到房间中心。
“你知道我的事吗?”
“王说,你是朋友。”
蒂妮没有将视线转向对方,而是继续一边挥洒汗水,一边操纵着量多到异常的魔力。
虽然处于这种状态,但为了不让别人看到自己的弱点,她还是用刚强的声音回话。
“吾王会称之为友人,而且能互相竞争力量的英雄只有一个。”
“谁知道呢?如果是我活着的时候的话,也许说不定是这样的呢。”
在恩奇都的回答中,一直无法动弹的室内的黑衣人们以及在蒂妮的旁边的人们逐渐地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
一个上了年纪的男子,在继续保持着警戒的情况下,向恩奇都询问到。
“……如果不是以斗争为目的,那么到底为何会来在这里?”
男人的声音里,包含着疑惑和小小的期待。
恩奇都推测到了其中的含义,看起来很抱歉地摇了摇头。
“如果你以为我是来救吉尔伽美什王的话,那我恐怕无法回应你的期待。”
“……!”
听到英灵的话,房间里的很多人都露出了失望的表情,蒂妮的肩膀微微颤抖。
房间中央——恩奇都视线前方的正是英雄王的“亡骸”。
被吉尔伽美什称为“伊什塔尔”的爱因兹贝伦的人造人。
因为她的从中作梗,吉尔伽美什被阿尔喀德斯的箭射中,然后被紧接着出现的巨大的“某物”贯穿了身体。
不管怎么想那才是成为致命伤的一击。
并且,那具肉体还在被某种力量侵蚀,在其活着的同时,伤口却还在持续腐烂着。
之所以尚且没有消失,肉体的存在还残存着,仅仅是因为蒂尼从地脉中引出的庞大魔力,为了不让灵基变成粒子而崩溃,强行将其固定为人之形。
小主,
观察着那样的,作为从者却只剩下外形的吉尔伽美什,恩奇都淡然地说出自己的见解。
“侵蚀吉尔的身体是两种毒。如果只是‘蛇’的毒,我强行撬开吉尔的宝库的话,解毒剂什么的应该还是有的。因为他说过总有一天会去猎捕世界尽头的毒蛇这样的话。兴许不止是毒蛇的尸体和解毒剂,甚至还有一两个专用的烹饪器具,都可能从宝库里拿出来。”
就好像日常的玩笑一样,恩奇都用轻快的语调不断地编织着言语。
面对这样的英灵,蒂妮愤怒地咬紧牙关,说道。
“你……不是王的朋友吗……?那为什么,你能够如此气定神闲……!”
对于稚气尚存的少女来说,实在是太沉重的愤怒。
在少女的身旁听到了这句话,恩奇都虽然收起了笑容,但还是以非常平静的表情回答到。
“正因为是朋友。”
“诶……?”
“我和吉尔度过了无可替代的每一天。正因为如此,无论是永远的离别还是相伴的悲伤,都已经结束了。对于身为印刻于人理之上的影子,‘现在的’我们来说,即使有重逢之喜悦,也没有必要再次为离别而悲伤。就算在这里消失的是我,吉尔也不会流泪,我也不追求那样的东西。”
“……”
蒂妮的侧颜,染上了困惑。
虽然只关注过一次恩奇都,但是要从表情来推测英灵语言的真伪,对于蒂妮那尚未成熟的人生还是太难了。
“你也许会觉得很难理解,我也可以推测的出你对我置气的理由。所以,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感到痛快的话,无论你怎样责备我都没有关系。”
“……”
听闻此言的蒂妮,第一次把脸清楚地转向了恩奇都——那是浮现出愤怒、悲伤、恐怖、各种各样的感情的面容。然后,在露出一瞬间求救的表情后,她低下头,悔恨地编织出话语。
“不对……不是的……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
从尚存稚气的魔术师口中流露出来的,是对恩奇都明确道歉的话语。
“我讨厌的不是你……”
庞大的魔力通过蒂妮的魔术回路,对她全身的神经进行着压迫。
然而,并非是出于痛苦,而是源于自己的悔恨而侧歪着面容,如同呻吟般地编织着话语。
“是我……什么都没能做成……什么都没做到……”
面对保持沉默的蒂妮,恩奇都既没有安慰她,也没有给与谏言,而是自然而然地说到。
“你用了两画令咒呢。”
“……!”
恩奇都看的是蒂妮的左手。
在那里,作为御主之证的令咒已然使用殆尽,勉强只剩下一画。
“为了让他回到这里所用一画,尝试治疗再用了一画……作为御主来说是很好的判断。如果没有那个的话,吉尔伽美什就没有继续维持灵基外形的可能性了。”
“毒……你说有两种是吧?”
大概是理解了恩奇都的性格吧,蒂尼开始逐渐地将作为魔术师而缔造出来的侧面浮上脸庞,在并没有放松维持吉尔伽美什的灵基工作的手的同时,发问道。
“啊,还有一件事,与其说是毒,不如说更接近诅咒吧。”
恩奇都观察着穿在吉尔伽美什身上的伤口,眯起了眼睛。
“……这就是所谓的讽刺吧。”
“?”
“贯穿吉尔伽美什身体的,是虹之光辉吧。”
“……!你知道吗?那是什么?”
蒂妮脑海中浮现出吉尔伽美什坠落瞬间的情景。
包围巨大的机械装置般“某物”的,七色的光轮。
将其前端扭曲成了像凿岩机钻头一样的形状,径直贯穿了吉尔伽美什的腹部。
“那是神之加护。与此同时,于人类这种物种来说也是诅咒……吉尔被灌注进的光即是其中之一,作为‘疫病’之祖的诅咒。”
“疫病……?”
“或许应该感谢这‘蛇’的剧毒。多亏了这种毒,和瘟疫相互抗衡……让死之病没有从吉尔的身体上扩散开来。否则,你们、恐怕我现在都很有可能被囚禁在死亡深渊之中。”
恩奇都说的若无其事,但蒂妮和周围的黑衣人们可不是。
“啊,没必要改变处理方法。在我看来,毒也好诅咒也罢,只要吉尔伽美什这个肉体的灵基消失了,也就消失了。这个已经不是作为‘他’存在的灵基了。现在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普通的古代人类遗骸而已。”
“那个……那个钢铁巨兽是什么?对那个你知道些什么吗……?”
“是啊。这个应该从哪里开始说呢……”
恩奇都稍微沉思了一下,开始一步一步地讲述来到这里的理由。
“我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我想稍微了解一下你们。”
“我们的事?”
“吉尔没有杀死的,打算利用自己的人,我很在意会是怎样的人。虽然吉尔也很在意我的御主是怎样的存在……”
恩奇都微笑着看着蒂妮,并没有告知她,自己是怎么判断的,继续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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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能联手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也想竭尽全力……将那个邪神从这个舞台上排除出去。”
“……邪神?是指贯穿王的那个钢之魔兽吗……?”
“不,不是的。邪神是指……?”
紧接着,恩奇都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抬起了头。
“有谁……在呢。”
“诶?”
没有回答蒂妮的问题,恩奇都慢慢地眺望着周围的空间。
“这个是……人类?不……虽然看起来很像人类,但是……”
“有谁躲在这个房间里吗?”
困惑的蒂妮检索着周围的魔力,却没有那种感觉。
但是,恩奇都似乎确信着它的存在,一边抹去表情一边编织着语言。
“不……这并不是藏起来的……恐怕是应该相反的。”
“?”
“有什么……好像是有什么东西正在从世界的另一面在向这边进行探听。”
············
世界的另一面,或者说梦中的世界。
水晶之丘最顶层套房。
“果然,看起来是这个房间‘墙壁最薄’呢。”
在神秘的结界之中,再现的斯诺菲尔德。
水晶之丘最顶层的套房里的是弗拉特、狂战士班尼特、然后是汉萨为首的圣堂教会的各位。
“嗯……但是,这里是什么啊?虽然是酒店的顶层,但不像是住宿设施。虽然看起来像魔术师的工房,但假如是这样,装饰未免也太豪华了吧。”
对于班尼特的发言,弗拉特兴奋地环顾着房间。
“总觉得像博物馆一样呢!有漂亮的宝石和黄金制成的餐具,真厉害啊!”
本来就应该是酒店最高级套房的那个空间,虽然具有时代感,但却被散发着只能认为是全新品光辉的宝物所点缀着,的确是任何展览会都能接受的东西。
“我在教授的课上见过。我觉得,大概是美索不达米亚一带的宝物吧……嗯……怎么说呢,如果是这种构造的话,应该多少会储藏着魔力,但是完全感觉不到……虽然不是假货,但感觉像是空壳一样奇特。”
看着这些装饰品的弗拉特,其背后的汉萨打了个招呼。
“不过,这里是结界中墙壁最薄的地方对吧?关键是这里与地面之间的高度吗?”
“不,我觉得不是那样的……我觉得只有这里,与结界之外的地方有很强的协调感。应该说是表里相连吗,还是说……?”
弗拉特从自身所处的位置出发,将目光转向将几个房间相连的套房中的一点。
空间中最宽敞的中央部分。
地板上描绘着,就算是在时钟塔都不常见之系统的魔法阵,但是理应成为魔术对象的东西并没有被设置在中心。
“咦?我觉得这应该是为了让某些东西安定下来的法阵……结果什么都没放吗?”
“如此看来,这里果然是某个阵营的工房啊。”
“我是中立的。虽然可以推测出是哪个阵营的,但还是不作评论吧。”
汉萨耸了耸肩,故意说一些无意义的话语。
而对于那些寻找不利条件和探知房间情况的修女们,班尼特也保持着最低限度的警戒意识,继续用手表的形状发言。
“魔法阵的中心是空的,难道不应该只是还没有开始仪式吗?”
“不,不对……很奇怪。我觉得已经在这里发生了什么……实际上,这个魔法阵的效果的确也没有发动……但是这里肯定有着什么。”
弗拉特的脑袋倾斜着,将手掌盖在什么都没有的魔法阵的中央部分。
“这有着与‘结界之外’……与真正的街道之间的联系性最强的某物存在。”
············
斯诺菲尔德,水晶之丘最顶层。
结界之外——也就是“真正的”水晶山的最顶层,回响着恩奇都的声音。
“啊,确实有什么在,虽然只感觉到了气息。”
听到这一消息的蒂妮的部下们,各自手持武器和魔术礼装,焦急地环顾着房间。
但是,他们可能连魔力的痕迹都找不到,脸上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但是,恩奇都的高感知能力确实感受到了“波动”。
然后,确认了波动的中心在哪里之后——稍微有些吃惊地看到了变为了半亡骸的,友人的面孔。
“这也是在你的计算之中吗……?”
安静地浮现出来的微笑,和平时毫无表情的微笑不同,总觉得很有人情味——看到这个微笑的人,在这个房间里并不存在。
“话虽如此……你真的还是老样子啊,吉尔”
推测出了在被毒和诅咒侵蚀的吉尔伽美什身上发生的事情,恩奇都静静地接受了那个“走向”。
在他内心深处,一点也不像运算装置的希望之光闪动着。
“即使在功能停止后,居然也要把世界的命运系于己身。”
然后,自其衣物下摆,无数金光闪闪的锁链延伸而出,瞬间在房间的四方展开。
“!你在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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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妮发出惊叫,黑西服们身体僵硬。
恩奇都为了让这样的他们安定下来,一边张开自己的双手表示自己没有防备,一边开口道。
“请不要在意。这不是对你们的攻击。是用来保护的手段,虽然不是为了保护你们而存在的东西,容我致歉。”
他身上伸出的锁链围绕的仅有睡在脚边的银狼,也就是说他只对自己的御主实施了几重防护措施。
恩奇都像搞恶作剧的少年一样合上一只眼睛,怀揣着怀念“冒险的日子”的心情编织出话语。
“我只是同往常一样,成为某人的道具而已。”
“这种情况下……如果要配合你们说法的话,应该是‘增幅器(booster)’吧。”
他解释着这样做的意义。
简单来说就是他意识道了世界的另一面有人在试图探知这边,于是将自身作为增幅器帮对方一个忙而已。
············
世界另一面,水晶之丘最顶层。
“啊嘞?!”
弗拉特发出了惊讶的声音,引起了周围人的关注。
“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对于汉萨的话,弗拉特着歪着脑袋回答道。
“不,与其说问题……不如说是问题已经解决了还是怎么说呢……”
他一边浮现着困惑的表情,一边用双手的指尖操纵着魔力,开始在地板上描绘的魔法阵上覆写着些什么。
“你打算做什么?”
对于班尼特的话,弗拉特边继续工作边说道。
“现实中坏掉的柏油路什么的,在我们这边则安然无恙……大概,大的破坏之类不随意复制就能无视。但是,我觉得留下敌人阵营的魔法阵的话,‘不方便进行复制(copy)的存在’之范围是相当小的。”
“结界内的街道是把现实街道的再现,将其复制粘贴得来的嘛。时钟塔的年轻魔术师连说话的方式都很现代(modern)啊。”
汉萨耸了耸肩,同时也兴致勃勃地观察着弗拉特作业的样子。
“谢谢!别看我这个样子,我也是现代魔术科的!看起来现代的话,那都是托了老师的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