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
其实昨天晚上她再细想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有了预感,老师可能没法弹协奏曲了。
如果按照老师的说法,老师不弹协奏曲一定会弹其他的曲目,可曲目是什么呢?
老师没有说。
老师最近除了哈农,莫什科夫斯基,偶尔会弹一两首740和肖邦,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在弹勃二。
以她的经验,如果老师要准备其他曲目,一定会提前练,哪怕练熟的演出曲目也会每天过一过,还会和她讲这首曲子。
老师这次什么都没有和她讲,她也没有听过老师练,就像是凭空出现了那么一首曲子,要让她相信老师要拿这首凭空出现的曲子去上音乐会,除非老师亲口告诉她。
然而老师昨天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告诉她这首曲子是什么,可最后她什么都没有听到。
甚至在她回忆完昨天中午和老师的所有对话之后,她才发现老师其实一直在回避这个话题。
由此小车推断老师应该是已经知道没办法上勃二,但由于她问了,老师怕她失望,所以编出了一首其实还不存在的曲目,就好像告诉她也有可能弹这首曲子。…。。
理由为下:
第一,老师如果有把握年底上勃二,一定不会提前和她透露这么多细节,而是保持一种微笑的神秘感。
第二,老师如果真的准备了第二首曲目,即便为了保持神秘感也会适当像是钓鱼一样吐露那么一点点鱼饵给她。
所以老师昨天的所有话,看似是在给她讲一些大型音乐会的尝试,实则是在提前安慰她。
她知道老师心里不想让身边的每一个人期望落空。
看明白这一切,她几乎已经认定这是事实。
她心里仅剩的寄托就是老师今天和方伯伯吃饭,或许会有奇迹吧,她不是不愿意相信奇迹。
她曾亲身经历过奇迹降临,可奇迹本身会发生奇迹吗?
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这是让她最难受的地方。
在她二年的时候,有一天爸爸对她说:琳琳我们可能又要搬家了,不过现在还没决定好,也有可能不搬。
从得知要搬家到真正搬家的那一刻,哪怕看着她和爸爸的小小出租屋里东西被搬得越来越少,她都认为他们这次不用再搬家了。
因为爸爸又说了,我们这次也有可能不搬,所以她愿意相信她们这次不搬。
然后很快到了周五,爸爸说:琳琳,明天我们要搬家了。
类似的事情她经历过许多,可小时候她始终都愿意相信她所期盼的。
渐渐地经历多了,她发现其实她没什么可选的,就好像到了那个时间节点,就会有一种无形的力量替她和她爸爸做出选择。
直到遇到老师,她发现原来她和她的家庭也可以有的选,并且不只有AB,还有CD。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觉得老师是无所不能的,老师的出现就是她亲身经历过的奇迹。
可直到今天中午一点过后,她觉得老师和方伯伯肯定已经吃完饭了。
中午到家她给老师打电话的时候她心里还有一种隐隐的期盼,可当她感觉老师和方伯伯已经吃过饭之后,就像得知明天就要搬家,那股无形的力量又从她心里火一样地窜出,灼的她坐立不安。
尽管昨天晚上她向月亮奶奶许过了心愿。
所以中午她特意提前十五分钟离开了家,她怕老师回来的时候她还没有走,她还没想好怎么面对老师。
她怕老师自己难受着还要再说些什么来安慰她。
现在想想,那股无形的力量大概就是大人们的无奈吧。
就像爸爸带她一次次地搬家,就像老师的协奏曲。
或许方伯伯也有方伯伯的无奈吧。
她也不知道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猛然地甩了甩头,小车眼前的车流越来越稀疏。
老师明明还没有告诉自己什么!
十三岁的少女带着“愤恨”咬了一下自己的下嘴唇,刚才有那么一瞬她讨厌透了自己!
老师肯定可以弹协奏曲!
一瞬小车豁然开朗,可就在下一秒,那老师昨天为什么和自己说那些话呢,紧接着一股脑的情绪又上来了。…。。
又是一瞬,小车撇撇嘴,这次她的眼角没塌下来。
她又有了一点新的发现,自己原来也有小北在信里自称的神经质。
果然她和小北能成为好姐妹这件事不是没有原因的。
老师没问题!
老师根本就不需要奇迹!
老师无论怎样,都是她最爱的老师!
如果老师没能弹成协奏曲,她就给老师做一周的麻婆豆腐!
一刀斩去所有杂念,最后在脑海里留下了这短短四行字短字。
“就这样吧,”挂了电话,方永波赶忙关心问:“怎么了?脖子不舒服吗?”
刚才他忽然见到小车琳猛地摇了几下头。
“我没事方伯伯,”小车羞愧地挠了挠头,轻声说:“我的书包里装着礼物。”
方永波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接着才想起来刚才他问车琳书包里装的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