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0.旅途记事六十六:肖邦之夜,跳跃成长中的双子星

紧随其后的第二个变奏继续让音乐的温度升高,渐渐的雾影散去,藏在背后的旋律波涛露出头角。

突然!

钢琴渐强!

再渐强!

音乐气韵在这一刻以惊人的气韵展开,宏大到让人难以从战栗中自拔。

开场以来,本曲第一个高潮就来到这么突然。

纵使前面听不明白的孩子,在这一刻也被轰鸣般的琴声所笼罩。

不约而同的,车琳眨动睫毛的同时,唐小星的眼中再次一闪。

两个孩子在这一刻像是都从马丁教授的演绎中得到了一些启示。

结合音乐中的强弱与惊动,唐小星更加理解下午李老师所说的强弱之间的对比。

就如眼前的音乐,势如劈竹的琴声与之前面充满梦幻色彩的平静形成了鲜明对比,然而实际上马丁教授这里并没有用非常大的力量去演奏。

之所以给人气势庞大的听觉,其实就是李老师关于强弱讲解的核心点——相对。

有前面淋漓尽致的“弱”状态的主题呈现,才突然了此时插部过后的“强”音之强。

而此刻再去回味前面的“弱”,也不再仅仅是单纯的弱,而是高度凝练的架构铺陈。

结合马丁教授的演奏,一个埋藏在唐小星内心深处的问题,关于肖邦第三奏鸣曲里的一段处理,她渐渐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车琳则是再度想起老师中午关于动机主题旋律三者之间的那段话。

她也更加明白动机的重要性,可以说没有明确的动机,主题所呈现出的所有内容都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无论用什么样的旋律材料去诠释丰满,都只会给人一种空壳般的华丽。

同时在她眼里那些发卡型的渐强渐弱也不再是单纯的音量上变大变小。

从马丁教授此刻的演奏联想到来老师音乐会上演奏的莫扎特第二乐章,那种乍一听沉溺于狂势,转眼又显露沉静的处理,都是一种更高级的强弱处理。

车琳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所谓强若更多的是不是只是一种感觉上的东西,而并非耳朵所听到的声音变大变小。

这个问题她得再问问老师,这次她知道该怎么问了。

今天早晨老查理爷爷说上行与渐强时要把握好尺度的时候,她心里就出现了一个疑问,这个尺度具体应该体现在哪,那会她理解为体现在音量上,可是她心里又生出另一个疑惑,她觉得自己弹得音量并不大。

现在她好像明白了老查理爷爷的意思,老查理爷爷可能值的是演奏情绪上的收缩。

她在早晨最后一遍的演奏中确实有些过于自由了,这点她自己清楚。

再结合老查理爷爷讲的第二个问题,不可能所有的句子都以绝对完美的形态来呈现,她大概有点体会了。

她可能需要重新定义一下自己对于完美音乐的理解,或许并不是每一个句子都要特别强调到自己心里所想的样子。

就像马丁教授演奏的肖邦,就像老师演奏的莫扎特,他们在演奏到令人情绪激昂的段落之前,都会有一个漫长的伏笔过程。

或许老查理爷爷所说的不可能完美,就是在说在这个漫长的过程里,演奏者必须要是藏好自己内心的情绪,去压缩,去提炼,然后等那一刻来临的瞬间。

想到此处,车琳胳膊皮肤面便升起一片细密的小麻点,也或许是此刻耳边绚烂激荡的音乐让她无法压制内心的激动。

她好像悟到了,她得问问老师。

舞台上,马丁教授在一段气势蓬勃演奏过后,将现场的气氛再次哄至高点,然后用一个短暂的宁静让台下每一个人又感到一丝宁静在心中盘旋。

音乐来到尾声,所有人凝视着马丁教授,已经没有人再去注意马丁教授的脸上是否带着熟悉的笑容或其他。

大家只听一段仿佛从教堂顶端传来的低沉圣咏从天而降。

紧接着极其快速的音符集体迸发而出,丰富的声部在马丁教授的快速移动的手臂下大开大合向外跳跃。

伴随着他左手音阶上行与右手下行的对照,音乐被注入了一种勇往直前的冲动。

主题动机在这股冲击力下被打散变形,再被重组之后极速的向着最后的尾声以瀑布降落之势重重的落在主音!

“噹!”

“噹!”

“噹!”

一顿。

“噹!!!”

完美地停顿,带着荡气回肠的和弦收尾,音乐的悲怆气氛在这一刻达到顶峰,也在这一刻陡然结束。

唐小星露出一个轻松笑容,她知道该怎么处理那个地方了。

‘记住,没有一个孤立的音可以存在于音乐中,音乐中也不可能出现一个孤立的音。’

她似乎也悟了。

“哗————————————”

下一秒,整个教堂大厅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来自唐采韵的师生指数提升至85】